这个阵仗摆得不算低调了,虽然是边城,监管极严,平时进出城门的百姓就不多,这天也免不了有些好事之人驻足观望。
燕北敲了敲车厢,武昙就将窗帘掀开一角。
燕北道:“王妃,前面就到了,定远侯亲自来接您的。”
当初武昙离京的时候走得匆忙,去找武青林夫妻给她打掩护都是后来萧樾去安排的,之后才飞鸽传书给她,将情况告知。
武青林紧随其后秘密来了元洲城,武昙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得知对方一直滞留到现在还在等着她,就立刻有些心虚。
她唇角有些僵硬的扯了一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问道:“青瓷那边有消息了吗?”
其实昨天下午他们就早早抵达南梁最后的城池郓城了,但却刻意磨蹭着在那里多留了一晚,为的就是拖延一点时间。
燕北目光戒备的瞥了眼四周,然后慎重点头:“今天一早他们已经提前我们一步先行进城了,王妃放心。”
武昙这才放心,微微的吐出一口气:“那就好。不用停,我们也直接进城就好。”
说完,就放下了窗帘。
燕北应诺一声,打马赶着上前先去和武青林还有郑兰衿打招呼。
因为武昙是皇室的女眷,抛头露面的大老远跑出来到底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所以双方在城门外交接的时候她并没露头,武青林也没出面交涉,只接到武昙的马车就径自调转马头,亲自护送马车进城去了,却是郑兰衿打马上前,和对方过来的人交换了一封文书,又道了谢。
两国之间虽然达成协议,这三年都没再动过干戈,可彼此之间却是夙愿已深,不说边境驻军,就是百姓心中的敌对情绪都很重,所以南梁那边的来人也没进城,直接寒暄了两句就打道回府了。
郑兰衿将那封文书收入怀中揣好,就也转身招招手:“走吧,回城。”
她今天奉命前来就是为了给武家兄妹壮声势的,带了一千骑兵,既然事情办完了,进城之后她就先打发了自己的副将先把人都带回了军营去,她自己则是带了一队心腹追上等在前面路口的武家兄妹。
“侯爷。”她策马过去,武昙依旧没露面,她忍不住朝马车的方向看过去两眼才对武青林展开一个笑容:“城内为王妃准备好了住所,王妃舟车劳顿,现在既已进城,你们应该就也不必太急着赶路了,要么在城里歇息两日吧?正好你家二公子奉命外出剿匪了,再过两三日也就回来了。”
武青林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冲她拱了拱手:“不了,我们急着赶回京城还有别的事,就不在此滞留了,今天为了接我妹子,劳郑将军破例调派了军中人手,又烦你亲自过来……我们兄妹急着赶路,就不过去当面拜谢郑将军了,麻烦你帮忙转告一声。”
言罢,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告辞了。”
郑兰衿面上倒是一直带着一丝浅淡又客气的笑容,表面看上去无懈可击,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明白,在听到武青林拒绝去拜访郑修的时候她紧绷了半天的心弦才瞬间为之一松。
她甚至下意识的松开了一直紧攥着马鞭的手指,面上不动声色的颔首:“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两位的行程了,不过此去胤京路途遥远,王妃身份尊贵,是否要我派兵护送?”
“不必了。”武青林断言拒绝,这一次就连寒暄都省了,再度拱手道:“告辞!”
他挥挥手,带着他自己和武昙的随随从径直往北城门的方向离开。
郑兰衿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他们那一行人的背影,唇角的笑纹却越绷越紧,直至最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眸光光线明灭不定。
她一直在街头驻足许久,直到武青林那一行人拐过街角从视线里消失也始终未动。
她手底下的人全都不敢催她,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从街尾那边行来一骑快马,她才一个激灵,骤然回神。
马背上来是个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伟岸高大,样貌不说十分俊美,但是浓眉挺鼻,很是爽朗精神,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一看就是军旅之人。
“你怎么来了?”看见他,郑兰衿就绽开一抹笑容,打马往前迎了一段。
“岳父见你久久未归,担心晟王妃方面会有危险,正好我巡营完毕就过来看看了。”男子名唤龚明喆,是龚副将的堂侄,十六岁投军,至今已有十二年,如今二十八岁已经官拜正四品的忠武将军,郑兰衿与他成亲已有一年半,不过婚事是在这边从简办的,因为一直没得空一起回京呆上一段时间,所以京城里还没正经办过喜宴。
龚明喆虽然得了龚副将的不少提携,但确实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身上的战功是做不得假的。
他这人的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额外的人,不禁奇怪:“人呢?”梦想
这个时间,人肯定应该是已经接到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接到人,郑兰衿也不能不紧不慢的站在这里。
郑兰衿笑道:“定远侯说他们着急赶回京城,就直接走了,就连我说派人护送他也拒绝了。晟王妃的身份尊贵,我也不好勉强。”
他抬手,拍了拍龚明喆的肩膀:“走吧,回去跟父亲说一声,他那里还等着呢。”
郑修那人就是太实诚了,明明派他来接手这南境的军务是惺帝萧昀的意思,可郑修却总还觉得会对武青林抱歉,不仅年关时候让她回去递折子,想要请辞,这次听说武青林来了……
大约还是想当面再谈谈心吧。
郑兰衿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取代武青林有什么错,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郑修耳濡目染的多了,她现在才意识到她今天在见到武青林的时候为什么会紧张,其实她那好像就是心虚了,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也隐隐是觉得他们父女抢了武家的东西。
郑兰衿心里烦得很,思及此处,就更是懊恼的使劲皱紧了眉头。
打马走在她身侧的龚明喆侧目看她,就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年关回京你是没帮岳父递请辞的折子吧?”
郑兰衿心跳猛地一滞,猛地转头看向他,神情也现出明显的慌乱来。
“从京城回来你就心事重重的。”龚明喆道,无奈的又用力握了下她的肩膀,“年初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而且……按理说岳父递了折子上去,虽说陛下没必要对臣下的每一道折子都亲笔批复给予回应的,可岳父毕竟是陛下心腹,得陛下信任,又亲自委以重任的。这南境的兵权不是小事,就算岳父请辞他不同意,也一定会给个明确的态度出来的,可是事后宫里却无任何的回应。”
也就是郑修那人是个实心眼的,又加上没在京侍奉过天子,才没在意这其中的细节和弯弯绕绕。
龚明喆的态度很平静,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但同样,也算不上赞许。
郑兰衿咬着嘴唇半天,终是懊恼的凭空甩了两下马鞭,烦躁道:“我原也不想在父亲面前虚与委蛇的,可是这南境的兵权是陛下授予的,所谓君恩不宜辞,定远侯只以往驻守南境而已,这兵权给谁说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的,我就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会觉得这兵权烫手,一味地想要还给定远侯。”
龚明喆没接她的话茬,只是又暗暗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想法你大可以当面和岳父说,你们是亲父女,即便意见不合……毕竟他是长辈,别再瞒着他做这样的事了,省得做完了之后你自己还要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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