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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驯烈马王府遇英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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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来到北静王府,翻身下马,手中金丝马鞭一甩扔给焙茗,早有家院引了他向里面去。.亭台楼阁威严肃穆,殿庑飞檐高耸。

“二公子稍候,王爷在后院马厩洗马呢。”家院躬个身子将宝玉向花厅请。

宝玉边走边四下看着好奇地问:“怎么一大早的洗马?”

“王爷新得了一匹宝马,是唐古拉山的骏马,喜欢得不得了。只是那马不驯服,王爷这几日都在马厩同那畜生周旋呢。”

宝玉一听来了兴致,宁荣二府的祖上都是马背上辅佐先皇得的江山,也是戎武之家。到了他们这一带子弟多少安享富贵疏懒了骑射,他曾经偶尔同北静王水溶及神武将军之子少将军冯紫英去打猎骑射尽情驰骋,回来时都要被祖母一番责怪,怕他马上有个闪失,同大哥哥贾珠一样英年早逝。只是少年豪情在胸,那无拘无束在一望无垠的草原纵马驰骋是他的梦。

宝玉摩拳擦掌的赶到后园,穿花渡柳,一片开阔的场子就是北静王府的马厩,虽然比不上皇家的上驷院,可是各种骏马应有尽有的。

喝彩声吆喝声交杂在一处,灰尘风烟滚滚涌起,一匹黑色骏马飞箭一般的驰来,马背上伏贴着一人,素白色的箭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尘嚣中看不清模样。好俊的身手!宝玉暗叹,心想北静王的骑术果然日益精进了,脚下快行几步来到围栏边,他手搭凉棚仔细看去,那马忽然咴咴一阵嘶鸣,前蹄猛然拔起在空中踢腾,马头马尾扭摆横甩,就要将马背上的北静王抛出去。马背上的人却紧贴马背,俯身抱住马脖子,随了马左右扭摆。宝玉这才看清,这马不曾上鞍辔,是匹未经驯化的野马,本不该骑的,更况且北静王千金之躯。

宝玉惊得大声喊着:“王爷小心!”追着那黑马绕着围栏跑去。黑马似是见到了宝玉,两只前蹄调转方向,一扭身直向宝玉奔来,瞬间就驰到眼前,咴咴一叫示威一般,前蹄两只腾空而起,兜头向宝玉踩下。.

不好!宝玉心里暗叫,闪身躲避,只觉阴风一阵扑面兜头盖下,马蹄已经到了他天灵盖。

“哎呀!”宝玉惊叫一声头脑一空。

“滚开!”马背上的人大喝一声,马鞭兜头一扬,啪的一声卷起宝玉带飞出去,力道之大,宝玉噔噔噔噔倒退几步,噗通一下跌坐在灰土地上,惊得大喘粗气。

那匹黑马踢裂栅栏脱圈跃出,一路上扭摆踢咬就要将马背上的人扔出去。宝玉恍过神,这才看清背影,马背上的人不似北静王水溶。他身材瘦高,动作劲猛,同那匹黑马一样带着股野性难驯。宝玉再看不远处的栏杆旁,深深的两个蹄子印深陷入黄泥中,亏得他躲闪得及,不然一定脑浆迸裂了。

“宝玉,你怎么样?”紧张奔来搀扶他的人才是北静王水溶,依旧是丰神俊秀、蕴藉风流,只是温润白皙的面容上带了惊惧和忧愁,躬身扶宝玉起身。

宝玉惊魂未定,借着他递来的手顺势爬起来,长喘粗气。水溶为他掸着衣衫,格外亲近,叮嘱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味道熏呛不说,这未驯服的畜生也难免伤人的。看来是我疏忽了叮嘱手下人,真真该死了!”宝玉掸着衣衫狼狈道:“怎敢有劳王爷,是我自己不留心。”

焙茗、锄药几个小厮惊得奔过来,帮宝玉打理衣衫。

宝玉再寻声望去,见灼目的日光下,那匹黑马已经一改野性,踱步悠闲的渐渐驶来,步伐徐缓,仿佛得胜凯旋归来检阅军队的将军。金光洒在马背上那人的袍襟上,如沐金辉。马上端坐一位少年,素缎四团云白袍,从容马背上左顾右盼似在观赏风景。宝玉不由定睛看去,见这人手握马鞭,腰络丝绦,英挺潇洒,眉宇顾盼之间,颇有几分英气。见他在北静王面前还如此放肆,怕必是有番来历。

水溶拉住宝玉的手说:“走,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不容分说拖住宝玉快步迎上那马。

马上少年说:“水溶,你说话作数,这马我驯服了它,如今它就是我十三的胯下之物了。”

水溶呵呵的笑,豪爽地应声说:“这是自然,我技不如人,既然降服不了这畜生,这畜生被十三爷收服了去,就是十三爷的坐骑了!”

马背上少年一个潇洒的姿势纵身下马,马鞭扔给身后紧随跑来的一个太监手里,掸掸手,爱惜的抚摸马的脖颈对北静王说:“改日去我府里挑选,除去我胯下那匹狮子骢,但凡你看上的,我都给你。”

这才一眼扫到宝玉,也不等北静王引荐就随口问:“这就是荣国公的世子,那位衔玉出生的公子?”

少年言语中带了些不屑,反令宝玉生厌,宝玉侧头看一眼水溶,水溶忙引荐说:“宝玉,这位是当今圣上的十三皇子,还不快快拜见?”

原来是位皇子,难怪如此的气派傲人。宝玉心有不快,反是心里埋怨水溶,他平日最讨厌应酬这些官场中人,避之不及。原本来见北静王的满心欢喜荡然无存,草草敷衍的一揖道:“草民贾宝玉,拜见十三殿下。”

“哦?水溶你果然好眼力,这位小世子生得如宝似玉,果然一表人才的。贤弟你相人相马都是高手。呵呵,呵呵……”十三皇子说,踱步向凉棚去。

宝玉周身热血直涌入头脑,一阵气愤,如被那暧昧含混的言语侮辱。如今市井南风盛行,王府公子都以蓄养娈宠为荣,他微服出去玩,也难免遇到市井无赖色迷迷的多看上他几眼。只是这十三爷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如此的言语也实属过分!

宝玉强压了气,不再跟随,只喊住水溶说:“王爷有客,宝玉不便打扰,改日再造府叨扰,告辞了!”

拱手转身就走,被水溶一把拉住低声说:“宝玉,十三爷平素就是这个性子,熟人面前未免口无遮拦。他并无恶意,今天也是他想见你,我才特约你过来。”

宝玉惊得打量水溶,见十三已悠悠的踱步回来。

“怎么?喜欢在这大日头下说话?”十三爷眉头一挑问,漫不经心的眸光从宝玉和北静王水溶的面颊上掠过,又接过太监递来的热毛巾,擦着脸吩咐说:“前面凉亭去说话。”

宝玉深咽下一口气,把水溶狠狠地看了一眼,平日里只觉他是个知己,谁想到如今也如此为难他。十三爷是为他而来?寻他做什么?十三皇子承征,他对此人早有耳闻,曾听琏二哥和薛大哥或多或少提起此人。都说是十三皇子承征为人狂狷不羁,身在皇室却是个另类。听说皇上中年巡视边塞时,同一蒙古部落的公主一见交 欢,生下了十三,可是这蒙古女人心性野,不服宫中约束,皇上忍无可忍将她逐回娘家,这十三皇子就在宫中野孩子一样的长大。到了十岁上下,皇上着实觉得玉不琢不成器,才将十三皇子送去到懿贵妃宫中,同懿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和十四皇子一起抚养。这位十三皇子性子乖张,除去了太子爷和四皇子能束缚他,旁人的话就连皇上的都未必信服。人人知道他小十三是太子一 党的,也就看在太子面上不去招惹他。这几年,这位十三爷愣头青横扫千军不留后路的性子着实为皇上办了几桩漂亮案子,从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皇上对他格外青睐,他就更恃宠而骄的眼里没人了。宝玉轻哼了一声,无奈叹气,慢吞吞的随在水溶身后,被他拉住手向亭子里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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