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不知什么时候,凤水溪上的大火已然熄灭。
河水变得更加幽深了,偌大的河面,看不到一点儿动静。过了一会儿,河上忽然起了雾,薄薄的雾把死一样寂静的河笼罩着,压着。
原本就寂静的河水让雾那么一盖,变得越发神秘、可怕起来。
不时有婴儿般的哭喊声从里头传出,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宁长老,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宁休身后一名外门执事开口问道。
距离贾似真下河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时辰了。
此时天色已暗,又有凤水溪上的雾气存在,宁休他们根本看不清里头的状况。
宁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走,我们下去看一下情况。”
一众人马缓缓从山坡上走了下来,往凤水溪走去,在距离河畔三十多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刚好是在是雾气外头。
宁休拍了拍胯下有些不安的马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是在等我吗?”
宁休身子猛地一震,被人悄无声息接近到自己身后如此近的距离,竟然毫不察觉。他本能地要拔出身后挽留神剑,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样子时,立即停了下来,同时下马开口道:“竹林会宁休见过贾公子。”
“记起来了,你是当时那个竹林会的人。”贾似真微微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下宁休身后众人,接着开口道。“你们是魏俊鲲派来善后的吧。”
“凤水溪里头的鬼物已经清理干净,明天让人下去把水底里的那艘残破的沉船给捞上来,放心好了,水里已经没有那种虫子了。”
贾似真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忽得又是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远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短刀。
刀身通体幽暗,仿佛能够吸收一切光芒。这还是宁休第一次看到他拿出武器,刚才在对付怪异时,他都是赤手空拳。
“竟然请动了你们天命宫,看来这些躲在暗处上百年的老鼠们这次是真的准备向我们贾家开战了。”贾似真淡然道。
“咳咳,天命如此。”
远处一颗大树下,一个黑瘦的老者驼背而立,似乎一直站在那里。
“勾陈道?”贾似真眉头微微皱起。
“你们贾家这次一共出来了三人,陵南郡内共有十多处怪异,可偏偏让我等到了你。看来贾家这一代的天骄注定要死在老夫手中,你说这不是天命又是什么?”
“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杀得了我?”贾似真眼神越发凌厉。
那黑袍老人咳嗽了两声,仿佛是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他抬头看着贾似真,缓缓开口道:“人纵有万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天命。你们世家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话音刚落,贾似真忽然脸色大变。
只听“嗤”的一声清响,他身后那个麻布袋忽然破开一个小洞,一个大头鬼婴从里头跑了出来,一口咬向贾似真的肩膀。
这变化实在来得太突然,贾似真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然中招。
贾似真强忍着痛意,反手一松,手中那柄幽黑的短刃直接刺入那鬼婴的额头。
“啊!”
一道尖锐无比的惨叫声从那鬼婴口中响起。
宁休只觉一阵音波袭来,本能运功抵御,转身看去,只见身后几名修为差的外门执事直接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贾似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眼前这个层次的斗争,显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参与的,贾似真赢了还好,要是最后让这个忽然出现的阴森老头赢了,他怕是难逃一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才没有为别人牺牲的觉悟。
那鬼婴即使脑袋被贯穿,可却始终紧咬着不松口,她抬头看着贾似真,血色的双眸中,满是狰狞的笑意。
“喜欢笑是吧。”贾似真也冲着对方笑,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鬼婴的脑袋,用力一扯,连带着自己左肩上的一大块血肉一起拽了下来。
血花四溅。
他冷冷看着手中鬼婴,将其一把按在地上,碾成肉沫。
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他贾家的阴谋,这些怪异便是引诱他们的饵。对此他来时,心中多少就有些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即使如此还是中招了。
“现在你还认为我杀不了你吗?”那驼背老者看着贾似真,缓缓开口说道。
贾似真回头看了一眼四散逃跑的竹林会众人,沉默不语。
“你以为他们能逃回去帮你传递消息?老夫虽然懒得管他们,幽盟却有几个鬼物在前面等着他们。”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
驼背老人重重咳嗽了两声,慢慢朝着贾似真走了过来。
......
宁休翻身上马,转身就走。
除了一开始中招的几人,其余竹林会精锐也是很快反应过来,紧跟着宁休一同离去。
按照魏俊鲲的讲法,这陵南郡真正掌权人便是世家贾家。
可如今竟然有人对贾家出手,也就是说这陵南怕是要变天了!
他们竹林会以前背靠贾家,可以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可现在要是这棵参天大树倒了,那么首先遭殃便是他们。
坐在马背上,宁休脑里思路飞快转动,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一名四竹长老胯下骏马前腿忽然弯折,他连人带马,狠狠摔在了泥地上。
几乎下一秒,宁休感觉身子一阵晃动,整个人失去重心。
他右手一拍马背,飞身而起。
紧接着身下马匹发出一声嘶鸣,轰然砸在地上。
宁休落在一根树枝上,低头看着下方,脸色变得阴沉的可怕。
只见一条条胳膊,就这么凭空从泥地里伸出来,抓住疾驰中的马匹。
所有马匹都由于惯性作用,狠狠摔在了地上,无一例外。
看着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手臂,竹林会众人眼中满是惊恐,其中一人一时大意,双脚被死死抓住,更是面如死灰。
“看来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宁休低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