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归的结界已经到了极限,逐渐裂开了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到最后,狂风汹涌而出!
叶决明和贺攸险些没有按住,差一点让北沙轴又裂开,而景归一只手臂已经探进了北沙轴里,被吸得牢牢的,根本拔不出来。
景归另一只手中忽然汇聚出一把冰刀,插在地上,勉强能拖延一些时间。
白度隐在一旁干焦急,却不敢停下咒语。叶云铃抓着景归的另一个胳膊想拉出来,无奈怎么使力都拔不出来。
“北沙轴,化沙成海,但凡被吸进去的,都是出不来的。”景归一只手推开叶云铃,对着白度隐大喊,“趁我还能挡住,快点封印!”
白度隐抓着砗磲的手微微颤抖。
景归忽然言辞令色:“忘了师父怎么教你的了吗?不要在这种时候犹豫!”
他当然没忘,白谨言一直教他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因私废公……
可现在要牺牲的是白谨言啊!
他等了多少年,才找到白谨言啊,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这么快就又要失去他了吗?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正是查出真相吗?”景归半个身体以及被拖进了北沙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你想把所有人都拖累吗?”
白度隐忽然仰天大叫一声,朝着北沙轴飞奔而去,手中的砗磲汇聚成点点星光,环聚成圆,封向北沙轴的缝隙。
与此同时,景归也松开手,彻底坠入北沙轴卷内,瞬间被无数飞沙尘土湮没。没了景归阻碍,那些风还想喧嚣扑来,叶决明和贺攸拼命压制才把卷轴合上,那串砗磲立刻盘旋,紧紧扣住了还在不断挣扎的北沙轴。
白度隐中指在那砗磲上方狠狠画下符咒,念道:“完封如圆,敕!”
北沙轴发出一阵黑色的光,上面隐隐出现一些黑色的花纹,但是很快就一闪而逝,终于彻底安分下来,重新变成了朴素的样子,看上去和正常的一般无二。
封印完成。
白度隐突然像是脱力一样,跪倒在地上,死死攥着拳头不出声。
贺攸和叶决明对视一眼,叶决明凑过去道:“别难过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相信你师父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痛苦……这是迫不得已……”
贺攸叹了一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爸出事的时候,我才明白不能依赖别人,要么就自己强大起来,保护想要保护的那些人!”
白度隐什么都没说,叶云铃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眨眨眼睛,觉得脸上有些湿,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哭了。
景归……就这么……
难道这就是换回神器的代价吗?
白度隐忽然站了起来,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接过了北沙轴,道:“我为了查明真相才来找北沙轴,这北沙轴上的封印是我爹亲自封印,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宁可交给叶家人保管,秘而不宣十多年,放在几乎没有人知晓之地,也不肯放进本家……”
他摸着北沙轴,自言自语:“可我没想到代价这么大……”
众人都看到他眼眶通红,明明是在强忍悲痛,都觉得下一秒可能要哭出来,到时候装瞎比较好。
然而白度隐只是红着眼眶低吼了一声:“我师父还活着!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几个人都是一愣。
叶云铃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对,抬眼一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地面都裂开无数裂缝,而这些裂缝之外,全部都是无边的混沌地带,人若是掉进去,可能会迷失在里面,找不到回来的路!
叶云铃连忙提醒了几人,好在之前那道光门还在,他们还能从里面快速穿出去逃离夜城,恐怕这里很快就要崩塌了,再过不久就会被虚无的空间吞噬掉。
几个人纷纷穿过了光屏,叶云铃也走了过去,却一脑门撞在了那门上,顿时愣住了。
叶决明看见她停下了脚步,不由得回头问:“你怎么了?赶紧走啊!”
叶云铃呆呆的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我走不了了……”
叶决明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叶云铃看着像是要哭出来,偏偏还硬要挤出一个笑脸。
就在刚刚,大约是福至心灵,那些被北沙轴唤醒的碎片逐渐拼了起来,叶云铃猛然想起了十一年前的事。
那时她误入禁地祠堂,发现了地下室里的湖泊,却不慎脚滑,掉进了湖里。
水蓝色的光芒,冰一样的湖底,溺水窒息的无力感……还有逐渐消失的生命……
原来门口守着的双子说的无魂是这个意思啊……
原来早在十一年前,叶云铃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可是如果六岁时死去的是叶云铃,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呢?如果叶云铃六岁时就已经往生,那她到底又是谁呢?
——因为啊,你现在这个身体里装的东西,既不是你自己的本来的魂魄,也不是别人的魂魄,而是一团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但是在勉强维持你的生命活动……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年轻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叶云铃总算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叶云铃还模模糊糊记得,有个人把她救起来,在她的手掌画符文,还给她传递温暖的能量
……叶凛,贪韶……幻境……这一切仿佛穿成了一条线,一切都变得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里会有一个封印,为什么会被封印那段记忆,为什么贪韶说奉命看守封印,又为什么六岁前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
当日的叶云铃早已死去,如今站在这里的,大约是救了她的叶凛为了维持她生命而放入别的什么吧……究竟是什么叶云铃已经不想去想,也无力去想了。
叶决明只是看到叶云铃沉默了,像是比平常更加的沉默,不由得焦急起来:“你在说什么走不了?别闹了,掉下去就回不了家了!”
叶云铃牵扯出一个笑容:“哥,你快点回家去吧……我回不去了。”